针灸是中国传统医学独创的一种治疗方法,具有相当悠久的历史。关于针灸疗法的起源,旧称“神农尝百草,伏羲制九针”,或谓黄帝发明了针灸之术。有人因而将中国古代医学概分为两大体系:一是“神农—草药”的药物治疗学体系,一是“伏羲、黄帝—针砭”的针灸学治疗体系,足见针灸学在中国传统医学中所占的地位及其重要性。
然而这种独特的治疗方法,并非从其诞生伊始便能符合现代针灸学教材中给出的如下定义——“应用针刺、艾灸的方法,通过经络腧穴,以调整脏腑气血的功能,从而达到治疗目的”。
一般认为,针灸疗法起源于原始的放血与热敷手段,因而可以将其出现时间上溯到远古人类发明用火和打磨石器之时。但在对西周医事制度、治疗方法均有较详细记载的《周礼》中,丝毫看不到使用灸、刺二法治疗疾病的痕迹。这说明尽管灸、刺之法在形式上与人类用火和制造工具存在着无法割裂的渊源关系,但真正作为治疗疾病的方法,其产生的时间却未必如此之早。直到马王堆西汉墓葬出土的多种医书中,才能见到伴随人体经脉的描述,言及用灸法治疗疾患,但还是没有提到刺法。
今天谈到针灸时,大多都是指针刺之法。人们通常认为,针灸的发展大致经历了砭石—石针—骨针—竹木针—青铜针—铁针—金银针这样一个变化的过程。而事实上,从马王堆出土医书和《黄帝内经》的记载来看,形如石刀的“砭石”,其功能是用于割痈排脓,实际上是一种外科刀具。《黄帝内经》还介绍,砭石技术适宜治疗痈疡,小针技术适于治疗肢体痉挛、疼痛麻痹、运动障碍,更可见其中区别。只不过由于针、石的用途都是治疗相对于人体内部五脏六腑而言的“外部”疾患——即从皮肤到筋脉层次的疾患,二者才时常并称。
再者,即便是在“针”的家族内部,也还是包含着按照现代观点当属“外科刀具”与“针刺用具”的不同成员。这个家族,就是《黄帝内经》中所说的“九针”:长针、大针、员针、锋针、毫针、铍针、(音chán)针、(音chí)针、员利针等九类。其中的“铍针”,宽二分半,“主大痈脓”,应是外科刀具;头如卵形的“员针”当称为按摩用具;“毫针”才是名副其实的针刺用具。
早期的“外治法”逐渐分化,直至符合现有定义的针灸疗法形成,这一过程主要源于两方面的推动:一是需要使用“刀具”的治疗技术趋向独立,尽管这方面的发展在中国极为缓慢;二是着眼于“脉”的疾患趋向独立。因为“脉”不仅本身有多种疾患需要治疗,而且它是气血运行的通道,相互贯通并与内脏相连,所以利用针体细小、操作缓慢、在体内有一段“留针”时间的“毫针”进行针刺,便最终发展成为调节气血、内(脏腑)外(经脉)兼治的独特治疗方法。
由于各脏腑及用于针灸操作的大部分穴位均分别与某一经脉相连,躯体的各部分也按照“经筋”、“皮部”分属于某一经脉,因而经脉学说与针灸疗法形成了最直接、最密切的关系。同时,某一腧穴的治疗功能,又往往会成为独立的经验性知识。整个针灸疗法体系,始终包含这两种相辅相成的知识内容。就临床实用而言,后者往往更为重要——因为并非在某一经脉上,或从属该经脉的某一穴位上施以针灸刺激,便能收到同样的治疗效果,而是一定要取某一特定的穴位。
例如颜面侧部有“手阳明大肠经”通过,所以口眼歪斜(面神经麻痹)当取该经脉的穴位进行治疗。但只有取从属该经脉的“合谷”穴才有明显的治疗效果,而并非该经脉的任一穴位都能选用。又如“足三里”作为胃肠道疾患的特定治疗穴位,也是如此。现代科学研究用红外线摄像方法证实,针刺“合谷”后,面部的血液流量增加、温度升高;外科急腹症的研究证实,在胃穿孔、肠梗阻等情况下,通过电针长时间强刺激“足三里”,能促进大腹膜向穿孔部位的包裹运动,或肠蠕动增强,有时可因此而避免手术之苦。但有关的科学研究尚无法说明,何以针刺“合谷”,颜面的血流会增加;针刺“足三里”,胃肠道会有上述运动。